【觀察】國企改革中的知識產權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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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IPRdaily

作者：陳可南

原投稿標題：國企改革中的知識產權考量

2015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深化國有企業改革的指導意見》正式發布，這是自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吹響新一輪國企改革號角以來，對全面深化國企改革做出的總體部署，對分類推進國有企業改革、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和強化監督防止國有資產流失等提出了明確的指導意見。在本輪國企改革以“培育一大批具有創新能力和國際競爭力的國有骨干企業，國有經濟活力、控制力、影響力、抗風險能力明顯增強”為重要目標的前提下，在當代市場競爭日益表現為以創新能力競爭為核心的大趨勢下，知識產權，作為促進創新、提升創造力、維持企業競爭力和保證市場體系正常運行的關鍵因素，在國企改革的進程中是絕對不能忘記的。

商業類國有企業亟待建立健全知識產權工作體系

國企分類監管是國企改革的基礎。在《指導意見》中，國有企業被劃分為商業類和公益類。其中，商業類企業主包括主業處于充分競爭行業和領域的國有企業，以及主業處于關系國家安全、國民經濟命脈的重要行業和關鍵領域、主要承擔重大專項任務的商業類國有企業。國資委現在監管的企業中，90%以上屬于此類。商業國企的最終改革目標，將是“按照市場化要求實行商業化運作”、“依法獨立自主開展生產經營活動，實現優勝劣汰、有序進退”。根據國家統計局的數據，截至2014年底，我國國有企業法人單位數為15.5萬戶。這就意味著，至少十萬戶以上國有企業，將無法繼續依靠政策優惠和特殊身份參與市場競爭，而是要遵循市場經濟規律，真正確立企業市場主體地位，憑借自身實力，實現“做大、做強、做優”。

隨著知識經濟凸顯、技術競爭的激烈，當代社會的市場競爭，實質上就是知識產權的競爭，就是知識產權數量和質量的競爭、品牌優勢的競爭以及技術創新能力的競爭。因此，建立有效知識產權工作體系的企業，不僅可以為未來的市場競爭提供立于不敗之地的戰略優勢，而且能夠為未來可能面臨的競爭風險未雨綢繆；反之，則可能在未來的市場競爭中一敗涂地，甚至面臨生存危機。對于當前面臨改革，即將直面殘酷的市場環境的國企來說，未來更加激烈的競爭模式，不僅要求他們建立完整的知識產權工作體系，更要求其知識產權體系更加規范、專業和科學，與企業自身的商業模式相適應、相匹配。

具體而言，微觀層面，企業是否有專門的部門或人員負責知識產權事務，為企業進行知識產權的申請、維護、專利挖掘和布局，應對和處理知識產權侵權糾紛、許可轉讓、質押融資、資本化、企業上市過程中的知識產權管理、專利標準化和專利聯盟等事務；是否有必要的經費保障，以建立知識產權工作組織體系。宏觀層面，企業是否制定和實施了知識產權戰略，明確知識產權在企業整體戰略和經營中的定位、目標、政策、策略和規劃，以及組織和制度等關鍵性問題，為知識產權業務提供綱領性和方向性的指導，作為企業開展各項具體知識產權工作的具體依據。凡此種種，將知識產權納入企業產品立項、研發、生產、成果產權化和市場運作、資產管理以及與市場競爭相關的各個環節。

在市場競爭加劇，能力要求提高，新技術改變競爭環境和手段的大背景下，結合企業特質，“因企制宜、一企一策”，建立適合其所處產業和市場環境的知識產權工作體系，并充分利用知識產權制度的特點，將知識產權制度的法律屬性與企業市場經營管理高度結合，獲取市場競爭優勢，是完成國企轉型升級，增強國企活力和競爭力，將國企做大、做強、做優的重要支撐。

防止國有知識產權資產的低估和流失

國有資產，是屬于國家所有的一切財產和財產權利的總稱，國家是國有資產所有權的唯一主體。深化國企改革是經濟體制改革的重頭戲，而防止國資流失是這場改革必須堅持的原則和底線。

與自然資源、現金、機器設備等一樣，知識產權——無論是專利、商標、商號、版權，還是商業秘密、植物新品種、集成電路布圖設計，由于其具備的財產屬性，自然屬于國有資產的重要組成部分。長期以來，人們對資產的認識相對比較片面，更重視對有形資產的投資與管理，而忽視對知識產權資產的培育、管理與保護。事實上，幾乎所有的企業，不管其規模大小或壽命長短，都擁有值得保護的知識產權。但是，由于很多企業對知識產權的保護意識不強，沒有將知識產權提高到資產的角度來認識，在并購重組、股份制改造以及合資過程中，企業的專利、商標、商號、商業秘密等知識產權資產被低估或者根本不做評估，導致國有知識產權資產大量流失，甚至因此喪失企業在某個市場或行業的競爭優勢。

例如，1995年“香雪?！北渑c韓國三星公司進行合資時，對“香雪?！逼放频膬r值竟未做評估。據保守估計，當時的“香雪?！逼放苾r值應在一個億以上。廣東嶺南某企業轉讓“嶺南”，杭州某企業轉讓“西湖”，廣東順德某企業轉讓“華寶”等商標時均為無償轉讓，分文未取。另外，在著名的“兩樂水淹七軍事件”中，以“可口可樂”和“百事可樂”為代表的國際飲品，一舉收購或并購了包括北京北冰洋、沈陽八王寺、天津山海關、青島嶗山、武漢大橋、重慶天府可樂、廣州亞洲汽水在內的中國七大飲料品牌。被喻為當年中國最著名的國企七大飲料廠，本想借外資擴大經營，卻因為忽視了商標的價值，被淹沒在百事熱、可口熱的浪潮中，拱手讓出了中國軟飲料市場。

另外，國資委近期發布的數據顯示，央企科技研發投入不斷增長，由2006年的701億元增長到2013年的3188億元，超過2013年全國研發投入的四分之一，年均增長超過20%，多數央企建立了科技投入穩定增長的有效機制。截至2013年年底，中央企業擁有國內研發機構2508個，其中國家級研發機構約占全國總數的四分之一，企業國家重點實驗室約占全國的一半。同時，根據國家知識產權局的統計，截至2013年底，中國石油化工股份有限公司（6416件）、中國石油天然氣股份有限公司（1571件）、寶山鋼鐵股份有限公司（1436件）、中國移動通信集團公司（1021件）、中國石油化工集團公司（819件）、中國海洋石油總公司（775件）等國企的有效發明專利量總計達到12000余件。2014年，我國企業發明專利申請量前十名中，國家電網公司、中國石油化工股份有限公司、京東方科技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和中國石油天然氣股份有限公司四家國企名列其中，總的發明專利申請量達到17737件。

其中，國家電網公司以10091件高居榜首。大量研發經費和創新資源產出的專利、商業秘密等相關知識產權資產不僅是國有資產的重要組成部分，更是成為打造企業核心競爭力的基礎和保障。近年來，微軟10億美元收購AOL的800多項專利，微軟、EMC、愛立信、索尼、蘋果和RIM聯合財團以45億美元天價買下北電6000件專利組合，聯想集團頻繁出手大量收購專利等案例無疑為專利資產的價值做了最好的注解。

盡管我國目前存在著技術創新能力有限、專利的科技含量普遍較低、知識產權保護水平不高等諸多問題，影響了知識產權資產價值的實現，但是，在本輪國企改革以“培育一大批具有創新能力和國際競爭力的國有骨干企業”為目標的大前提下，將知識產權資產作為國有資產的重要組成部分，通過知識產權審計實現“知識產權清產核資”的功能，確認企業擁有哪些知識產權以及是否對其進行了恰當的管理，發現值得保護的智力資產并將其轉化為知識產權，發現企業在知識產權管理程序中存在的問題，幫助管理者更有針對性地及時了解企業的知識產權資產存量、判斷對這些知識產權資產的處理是否合理、并考慮是否需要根據環境的變化來調整公司的知識產權策略，對于防止國有知識產權資產的低估和流失，推動國有資本保值增值，確保企業未來發展的優勢具有重要的意義和作用。

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中的知識產權調查、評估與整合

推進混合所有制改革是本輪國企改革的核心和關鍵所在?！吨笇б庖姟访鞔_提出要通過出資入股、收購股權、認購可轉債、股權置換等多種方式“引入非國有資本參與國有企業改革”，并“鼓勵國有企業通過投資入股、聯合投資、重組等多種方式，與非國有企業進行股權融合、戰略合作、資源整合”。

在并購重組的過程中，無論是國有企業還是非國有企業，無論并購的動機是否是知識產權，都有必要對目標企業的知識產權狀況進行必要的調查和評估。因為被并購企業（目標企業）的產品、服務和知識產權等企業資產都會被轉移到并購企業手中，對并購企業而言，如果目標企業存在知識產權權屬糾紛、侵權風險或相關的合同風險等瑕疵，那么這種情況下的并購行為無疑屬于引火燒身；如果并購的動機是以知識產權為目標的，那么企業的并購就是為知識產權投資，就更需要全方位的對目標企業的知識產權狀況進行調查和評估，警惕潛在的知識產權風險，以免影響并購目標的實現。2001年，浙江華立集團收購了飛利浦集團半導體事業部所屬的CDMA移動通信部門，試圖通過此次收購與美國高通競爭市場。

但是，由于華立集團沒有進行全面的知識產權調查和評估，導致無法間接獲得飛利浦擁有的高通CDMA專利技術，其原因就是飛利浦在與高通的CDMA芯片技術的交叉許可協議中承諾不對第三方公開。該許可協議的存在意味著華立集團即使收購了飛利浦的移動通信部門，也只能獲得飛利浦CDMA IS-95等即將過時的2G技術，與CDMA 3G核心技術沒有任何交集。如果華立要研發和銷售CDMA 3G芯片，仍然需要向高通繳納專利使用費。

在涉及企業并購的知識產權調查中，無論是股權并購還是資產并購，都需要調查目標公司是否對其專利、商標、商號、企業名稱、版權、商業秘密、集成電路布圖設計、原產地名稱、植物新品種、域名等知識產權擁有所有權或使用權；是否與第三方簽訂了與知識產權相關的合同，如轉讓合同、許可合同、委托合同、共同開發合同、雇傭合同、顧問合同、保密合同等，以及這些合同中是否有對收購目標不利的內容或條款；同時還需要針對目標公司的每一項知識產權準備單獨的轉讓或許可協議，并考慮不同國家對協議的條款和生效的不同要求，辦理相應的批準或備案手續等。此外，還需要確認是否存在因知識產權給目標公司帶來的侵權風險。比如，當目標公司的產品或方法侵犯第三人的專利權時，可能會被行政機關或法院采取保全措施或被原告要求損害賠償；有些國家對專利商標侵權的打擊非常嚴厲，如果目標公司的產品對外出口，則應該特別調查相關出口國家的法制環境，確認在國外侵犯第三人正當權利或被要求損害賠償的可能性。

企業并購中的知識產權價值具有不確定性，可能會對并購的股權或資產的總體價值產生影響。因此，在以知識產權為目標的并購中，評估知識產權對并購價值的確定就極為重要。應當針對商標、商譽、專利、商業秘密等不同知識產權客體的特點，結合被并購企業實際情況、并購目標以及法律因素、市場環境等進行綜合衡量。

作為一項系統工程，企業并購重組的完成并不意味著并購目標的實現。并購之后，企業知識產權的數量增加，知識產權體系得到壯大。但是，如果缺乏有效的規劃和整合，不僅會增加企業維持知識產權的成本，甚至會影響最初并購目標的實現，使并購行為本身失去意義。比如，對并購企業的專利產品或專利技術不僅要明確其適用性和兼容性，還要整合目標企業的研發團隊及其知識、經驗；就商標而言，需要根據目標企業的商標形象和品牌價值確定目標企業原商標的走向，并將其與并購后企業的商標使用戰略相整合?？傊?，通過企業兼并重組后的知識產權整合，實現產品、技術、市場、人才等生產要素的優化配置，加強管理創新，實現優勢互補、做優做強。

知識產權雖然不是萬能的，但在日益激烈的國際競爭和轉型升級的巨大挑戰面前，沒有知識產權卻是萬萬不能的。在推動我國經濟保持中高速增長和邁向中高端水平的進程中，國有企業肩負著重大歷史使命和責任。但是，如果在國企改革中忽視了知識產權的作用，那么國企“大而不強”、“大而不優”的痛點將仍然無法解決。

來源：IPRdaily

作者：陳可南

編輯：IPRdaily  彭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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